那日之後,書生再次憑藉自己獨特的想法,答對了肖小姐的難題。
一時間,錢塘的百姓紛紛議論起,福家公子天資聰慧。
更是有人說,那福家公子和肖家小姐本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誰都不知道,那福府小園裡,勤勤懇懇的書生在福公子花天酒地的時候,自己趴在桌上,苦思冥想着肖小姐的一道又一道難題。
可書生很開心,這些題讓他和肖小姐離得更近了。
他們僅靠着紙筆,從秦史大帝討論到了人間花草。
他們的交流,是思想和精神層面上的碰撞。
知音難覓,知己難尋。
書生和肖小姐就這樣不知彼此的交流着。
轉眼間已是數九隆冬。
那天,書生燒了院里的落葉,烤了幾個番薯正在覺着燙手使勁吹着,突然覺得身後有人。
一轉身,那肖家小姐正站在那小院門口瞧着自己。
書生一下愣在了那裡不敢動,兩人就這麼看着彼此。
誰都知道誰,可也誰都不認識誰。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這是我家下人住的地方,臟。走我帶你去別處看看」
福公子趕來看見書生,趕忙解釋着拉着肖小姐離開。
「啊,沒事我就是隨意看看,那個人好奇怪,像是怕我似的,見了我也不動彈」
肖小姐說著隨福公子離開了。
書生站在那裡愣了好長時間,終是察覺到自己的手已經被番薯燙的通紅了,才趕快將其丟到了地上,把手**雪裡才緩過勁來,一邊還敲着自己的腦袋,罵著自己笨蛋。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春天。
那日,書生又陪同二人去爬山,二人嬉鬧着玩耍,書生便蹲在一旁,叼着一個狗尾巴草看着天。
「福公子,我今日有一事想說予你」
肖小姐今日不知為何,臉頰通紅到了耳根,和平日一點不同。
「肖小姐您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必定統統滿足於你」
「下月初十是個好日子,我爹爹想着,讓你那日來我府中提親娶我,不知你可願意?」
肖小姐這話說的輕飄飄,有如細蚊。
可卻一點不差的讓書生聽進了耳朵,一個個字如同一把巨錘,一次次錘擊着書生的心。
「好啊!!在下當然願意!!」
福公子這一年的等待,就等的是肖小姐的這句話,如今終於是成了。
福公子顧不得忌諱,直接將肖小姐攔腰抱了起來,引得旁邊下人低頭竊笑。
肖小姐臉紅如霞,打着福公子讓他將自己放下,然後又說:
「這近一年,你我二人相談。你每每都可將我所出難題答對,而且我每次所想你都可以盡數猜中,我爹爹和我很是滿意,所以今日要我將此事告知與你…………」
書生只聽到這裡,腦中已如五雷轟頂。
那花天酒地的,才是那福公子,那相談甚歡二人,是你我啊!!!!
可這內心的嘶吼,肖小姐不知道也聽不見。
那日,書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只記得那晚,福公子帶着好酒好菜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也是他時隔半年再次邁進自己的屋子。
喝了一夜的酒,福公子拿着酒杯開懷大笑的說道。
「沒想到你書生,居然真的有本事,讓那冷若冰霜的肖家小姐,如今願意自己進了我的懷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吧!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等那肖家小姐進了我府中,看她還拿什麼小姐派頭!!
到時候,還不是要好好侍奉我!!!…………」
書生不說話,一杯一杯的喝着悶酒,聽着福公子這些污穢言辭,眼神里全是絕望和苦澀,還有一串順着眼角流下的淚
…………
……………………
三月初十。
那日的風颳得舒心,陽光暖暖的。
錢塘的人都擁在街道兩邊,拾着從天而落的喜糖。
那火紅的鞭炮響徹了雲霄,那禮樂的隊伍足足有半條街之長。
無數的人拱手相賀,福公子滿身的錦衣紅裝,胸前別著一朵綢緞的喜花,一次次的拱手回謝着。
書生在自己的小院里,將那寫滿畫滿的紙張,一張張的撕碎丟落在地。
…………
肖府門前,肖老爺早已等着自己的賢婿,甚至親自伸手扶了福公子,迎入門中。
那內堂之上,便是已經蓋上頭帕的肖小姐,那一襲錦繡紅衫和手中的紅緞綢繩,早已是準備好了。
書生將所有撕碎的紙張盡數放在了火盆里,面無表情的吹燃了火摺子,慢慢的點燃了那些將近半年的記憶。
「一拜天地!二………」
在場的每一位賓客都開心的祝福着,為福公子和肖小姐一起倒數着最後的時刻。
三拜已完,禮成。
眾人歡呼着,簇擁着祝福這對新人。
書生看着盆中的灰燼,轉身出門鎖了屋子,離開了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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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後,又是賣紙的老闆。
一邊給一個人遞着紙張,一邊和旁邊賣瓜的老漢聊着天。
「你聽說沒,那肖家小姐嫁入福府之後,說是不守婦道,與家中下人有染。還和肖老爺斷絕了父女關係,現在就靠福公子好心養活着。沒想到啊,那肖小姐出身不低,卻是這般模樣………誒,小子,你看了半天要是不要啊?」
攤前之人,穿着粗衣布麻的衣裳,低頭翻紙的時候聽得老闆這些話,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老闆越是往後說,此人的身子便越發顫抖。老闆轉過頭來問時,此人直接扭頭走了。
「神經病啊?這年頭神經越來越多了,想想去年還有一個人,居然願意買我整攤的紙,也是怪人………」
老闆沒在意這沒做成的生意,轉身又和老漢聊了起來。
那人七拐八拐,到了一個沒人的衚衕,蹲下來大口的喘息着。
這時此人一抬頭,竟是消失了半年的書生。
只是這半年,書生過的更加窘迫了,那棉衣長衫已經成了粗麻布衣,頭髮也蓬亂一包,拿根樹枝隨意盤着。
方才老闆那番話,讓他實在心痛。
他知曉,這其中肯定是福公子故意陷害。肖小姐怎可能是那種人,書生一拳頭打在了牆上,血順着牆壁滴滴的落在了書生腳下的草里。
午夜。
福府小院的草垛處,突然一陣騷動。
書生突然從草垛中冒了出來,驚跑了出來覓食的野貓,喵嗚一聲跳遠了。
原來這小院的角落裡,書生在的時候便有一狗洞,因為沒人察覺,書生便也沒有填補上。
今日聽的賣紙老闆所說,書生實是擔心肖小姐,便半夜想偷偷回到福府看上一眼,究竟是什麼樣的變故,讓肖小姐的名聲如今變得如此不堪。
剛出草垛,書生便見自己先前住的小屋亮着點點燭光。
這地方福府本就已經荒廢了,怎麼如今又有人住着。
書生躡手躡腳的靠近屋子,想看看裡邊是何人。
卻不想剛剛靠近,便聽着了福公子熟悉的聲音。
「肖小姐,我敬你為小姐,你可別不識抬舉,你若早早從了我,怎麼會落得今天這般地步」
果真如此!
書生在外邊聽着這句話,便已經猜了大概,別人不知道福公子的真面目,他還不清楚嗎!
所有有關肖小姐的一切,果然都是福公子所陷害的!
「我是不會從了你的!!你這歹人,當初我那麼信任你,沒想到你竟然為了自己的仕途,要將我給了別人!……」
書生在門外聽的實在難過,早知如此,那時就不該進這福府,助這惡人。
今日肖小姐落得如此下場,便是也有自己的罪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同於往日?肖小姐這話說的可笑,我福某一世風流,只有處處留情,從沒有獨戀一處,信任之詞…只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再者說…」
福公子玩味的一笑
「當初你出的那些題於我也並無關係,那些你認為完美的答案,不過是我借別人之手所答而已,你還記得去年你在這個院子里見到的那個下人嗎?那便是真正答題的人。可惜啊,他也就是螻蟻一隻,還妄想攀你這支高枝。
如今怕是都已經餓死在某處了吧,肖小姐,我勸你還是識相點。
現在你和家裡斷了關係,說白了也就是我花錢買來的女人而已,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也不介意,我關心的只是你身子的用處…」
「卑鄙!」
肖小姐聽到此處,手下抓了一把地上的黃土,抬手便往福公子臉上丟去,對方躲閃不及,一下子眯了眼睛。
「臭婆娘!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勸你早早依了我!不然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來人!」
福公子聲音高了八度的喊着人。
書生趕忙躲回了那草垛之中,從那縫中瞧着他們。
院外來了幾個下人進了屋,不一會兒將肖小姐架出屋子,壓在了院子**
福公子則慢慢負手於身後,踱步走出屋裡。
蒼月之下,書生只見得肖小姐唇色蒼白,臉色消瘦,已經是折磨的不成人樣,哪裡還有幾個月前那般美麗動人的樣子。
福公子笑嘻嘻的上前貼近肖小姐的耳朵,不知說了什麼。突然肖小姐一回頭,一口口水直接吐到了福公子的臉上。
福公子退了幾步,擦掉了臉上的口水,臉色變得越來越猙獰,而後直接上去,一巴掌將肖小姐打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