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個地方就荒廢了,只留下滿地的破銅爛鐵無人搭理。
小的時候陳平經常會約着村頭的虎子他們來這裡探險,不過他已經將近十年沒來過這兒了,這裡比記憶中荒廢了很多。
「終於走出來了!」陳平看着周圍熟悉的景物,擠了擠身上的濕衣服,迅速跑下了公路,往家趕去。
家門外,二叔和幾個鄰居正在跟一位老先生談論着什麼,老先生時而微笑,時而嚴肅。
遠遠看去,陳平感覺自己似乎見過這位老先生。
走近一看,陳平終於認了出來。
這位先生,就是當年為自己的爺爺做法事的先生。
爺爺死的時候陳平雖然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但是後面守孝的時候他請了假回來,當時就見過這位老先生。
「先生」在當地是一種職業,通常與抬棺人一同出現。
與抬棺人不同的是,先生需要在屍體下葬前和下葬後都在場,負責超度,也就是俗稱的「念死人經」,說是為了讓死去的人能夠放下人間的事,安心離去。
這老先生怎麼突然來村裡了,莫非村裡哪家死人了?
「小平,你去哪兒了?你舅舅差點上山找你去。」二叔問了一句。
「快別提了二叔,我差點兒回不來了。」陳平抹了抹濕漉漉的頭髮,轉身回家換衣服。
「這小子,這是經歷了什麼?」二叔見陳平那樣,隨口感嘆了一句。
過了幾分鐘,陳平一身乾爽地走了出來,問道:「這位老先生怎麼來了?」
老先生眯着眼看了看陳平:「想必他就是國安的孫子吧?」
二叔點了點頭:「上次你來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小子呢。」
不知為何,陳平總感覺這老先生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老先生骨瘦如柴,皮膚黝黑,雙眼卻非常有神,再加上他的職業特殊,總給人一種一眼定生死的感覺。
「先生,我記得你,我爺爺去世的時候就是你幫忙念的經。」陳平淡淡地說道。
「呵,好小子,記性不錯。」老先生咧着嘴笑了笑,但這個笑容總讓陳平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范先生,我聽說這次劉家只請了您半天,您為何會接這種不按規矩的活兒?這可不是您的脾氣啊。」二叔一邊卷着煙一邊問道。
劉家?
陳平立刻來了興趣。
說到劉家,這十里八鄉只有一戶,就是隔壁村的劉獵戶家!
這位范先生接的是劉家的活兒,莫非劉家死人了?
只聽老先生嘆了一口氣道:「這次情況特殊,所以特殊對待,劉家裕是橫死的,不能用一般葬禮來處置。」
劉家裕是劉家富的親哥哥,陳平以前讀小學的時候還經常見到他在路邊的小賣鋪和別人打麻將。
沒想到他居然死了?
算算年紀,他今年應該也只有六十齣頭,怎麼就突然死了呢?
「范先生,您說劉家裕是橫死的?」陳平忍不住問了一句。
范先生往馬頭坎方向看了一眼,說道:「的確如此,死狀和他老爹差不多!」
怎麼會這樣?
陳平本來以為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又有人以同樣的方式喪命!
「就是因為死的特殊,所以他家只打算搞半天的葬禮,也沒有邀請任何人去。」
說完,老先生看向陳平:「我記得劉獵戶死的時候你爺爺去過,你要不要學學你爺爺?」
老先生的表情很古怪,眼神里似乎流露着一絲期盼,而且那種語氣,就好像是故意在提醒陳平一樣。
「先生別開小平的玩笑了,他去幹什麼?」二叔乾笑兩聲說道。
「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將來的成就一定比國安強多了!」老先生說著笑了兩聲,然後轉身離去,丟下一句「有緣再會」。
陳平看着老先生的背影,突然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
他在想,這個老先生會不會知道爺爺的一些事情?
另外他還真的很想看看劉家的葬禮,說不定他能從中得到一些什麼。
「二叔,劉家啥時候辦喪事啊?」陳平問了一句。
「問這個幹什麼?臭小子,可別瞎摻和!」二叔說著還敲了一下陳平的頭。
「人家都說出門不宜看見送葬,我這不是先問問,省的被我撞見嘛。」陳平找了一個理由。
二叔一聽,覺得也有道理,便說道:「聽說是今天就開始,明天上午入土。」
「那確實夠匆忙的。」陳平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內心卻在考慮今晚怎樣偷偷摸過去。
剛才老先生的話確實提醒了他,當年爺爺親自去劉獵戶的葬禮上待了一天,肯定是有什麼目的,不然以爺爺那種閑不住的性格,怎麼可能一整天坐在那兒聽洗碗的大媽嘮家常呢?
想到這兒,陳平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計划著今晚偷偷去隔壁村的事。
也不能白天去啊,那太顯眼了。
兩個小時後,天已經大黑,陳平拿上手電筒走出了房間。
很快,他就來到了隔壁村劉獵戶家附近。
劉獵戶的家位置很特殊,位於村子最上頭,距離下一家足足有幾百米的距離。
村裡人管這樣的人家叫做「獨家村」,意思是他們家遠離寨子,單獨成村。
劉獵戶以前以打獵為生,住得偏僻也是為了方便上山,如今卻也方便了陳平打探消息,畢竟劉家住得遠,陳平偷偷過去也不會被人發現。
「范先生,明天下葬的時候真的要那樣做嗎?」
劉家大門外,陳平聽到了劉家裕妻子的聲音。
「你丈夫死於非命,不能按照一般情況下葬,必須要那樣做。」范先生說道。
聽這意思,他們是在商量如何下葬。
陳平躲到了牆根,想聽得更清楚點兒。
「哎,都是他那個爹!去哪兒不好,非得去馬頭坎,結果惹回來多少邪乎事兒啊!」劉家裕妻子說道。
「馬頭坎的事,他確實有很大責任,不過也不能全怪他。」范先生說道。
「哎,如今人已經死了,說這些也沒用了,只是可憐了我的小兒子了,他還在準備高考,家裡卻經歷了這種事。」
之後房子里就傳來了女人的啜泣聲。
「行了,我給你們點上三盞驅邪燈,今晚我會守夜,安心睡吧。」范先生又說了一句。
然後,陳平就聽到屋內傳來打火機的聲音,范先生已經點燃了驅邪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