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將近。
窗外燈火閃爍,細雨綿綿。
寒冬臘月的雨,陰冷中還帶了些透骨的寒。
陸之瑤剛從外面回來,洗了個熱水澡,身上便多了些暖意。
才坐上床,手機便響了一下。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大嫂沈竹筠來的消息。
「弟妹,上次的事,感謝你替我解圍。嫂子沒什麼好報答你的,就是給你提個醒。」
沈竹筠這句話的後面,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位大胸美女坐在蕭寒腿上,兩個人四目相對,滿眼都是**的火花。
陸之瑤冷哼了一聲,「提醒?怕是添堵吧。」
陸之瑤快速撥通了蕭寒的電話,片刻之後,電話那頭傳來蕭寒有些戲謔的聲音,「寶貝兒,怎麼啦?」
「在哪裡?」陸之瑤的聲音頗為冷淡。
「在店裡喝酒。」
「你看一下信息。」
陸之瑤掛了電話,把剛才沈竹筠的信息截圖發給了蕭寒。
半分鐘之後,蕭寒回復道:「那就辛苦寶貝兒走一趟,不過,輕點。」
陸之瑤只得換了衣服,然後拿車鑰匙出門。
午夜的酒吧,正是熱鬧時候。
陸之瑤一身黑色大衣,帶着深夜裡的寒風穿過熱鬧與**的橫流,站在了蕭寒面前。
不等眾人反應,陸之瑤便拉開坐在蕭寒腿上的女人,抬手就給了蕭寒一巴掌。
那一巴掌既清脆,又響亮。
包間里,眾人都呆住了。
蕭二少挨打了。
「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把你打殘了,讓人抬出來?」陸之瑤的聲音冷峻得就像是午夜的風,刮過臉頰就能起血印子。
「寶貝,你手疼不疼?」
蕭寒頓時跪在陸之瑤面前,雙手捧着陸之瑤剛剛打過他巴掌的手,那瘋批加舔狗的模樣,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二少……」有人驚呼。
「嫂子,二少真沒幹別的,就喝點酒。」
幫忙說話的是蕭寒的發小卓岩,臉上陪着笑,「真的,真的,我用人格保證!」
卓岩舉手發誓。
「你的人格不值錢!」
陸之瑤連看都沒看卓岩,直接甩開了蕭寒的手,轉身往外走。
蕭寒頓時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撲騰着就追了出去,像是怕跑慢了,陸之瑤就會不要他一樣。
酒吧包間里安靜了半分鐘,然後有人問了一句:「蕭二少這麼懼內嗎?」
但這個問題,沒人給答案。
畢竟,答案在那裡擺着。
陸之瑤鑽進車裡,等着隨後跟出來的蕭寒,然後從後面的椅座上拿了個袋子,在蕭寒坐進車時,遞給了他。
「冰敷一下,不然會腫!」
蕭寒接過冰袋,隨手扔在了后座上,「不用,我得帶着這傷,明天回老宅去給大嫂看。大嫂大半夜發信息給你,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嘛。我怎麼能讓她失望呢。」
「說吧,你是不是手裡拿了大嫂什麼把柄?不然,她不會這麼多事。」
蕭寒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疼。
「寶貝兒,不是說輕點嘛,怎麼下手那麼重。你快給我揉揉……」蕭寒拉了陸之瑤的手去觸碰自己的臉。
「這怎麼揉,瘋了吧?」
「那,給我吹吹!」蕭寒直接把臉給湊了過去,離着陸之瑤的嘴唇也不過兩三厘米遠。
陸之瑤看着他臉上那巴掌印,為難了一下,還是吹了吹。
熱氣撲到他的臉上,他覺得有點痒痒的,而且,離得那麼近,他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洗髮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感覺有點甜。
「還是冰敷一下,不然……」
不等陸之瑤說完,得寸進尺的蕭寒便打斷她的話,「寶貝兒,你要是心疼,那就親一口……親臉就成……」
陸之瑤推了他一把,「說正經的,能不能換個人設?」
「幹嘛要換?「蕭寒正來還有點期待的,這下期待是落空了,忙道:「懼內蕭二少與他的霸道偏執嬌妻,這個人設多豐滿,多帶感?」
蕭寒說得一臉興奮,陸之瑤暗暗覺得,是不是得找個機會,帶他去精神科看看。
人設立太久了,他是不是自己都忘了本來是什麼樣子。
「行,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陸之瑤無奈,發動車子送蕭寒回家。
陸之瑤與蕭寒住在寧城一處高檔小區,樓上樓下加起來,兩百多平米的躍層,完全可以保證他們平日里的各自活動,不受對方打擾。
他們是夫妻,但只是結婚證上的關係。
四年前,蕭寒為了躲避老頭子安排的商業聯姻,僱傭了當時還在上大學的陸之瑤做老婆。
所以,陸之瑤不只是持證上崗,還是五險一金,拿着工資、年終獎,享受帶薪休年假的福利特別員工。
他們在外人眼裡,雖然一直很低調,但也一直很恩愛。
因為,結婚前,蕭寒就是夜店的常客,絕對的浪子人設。但娶了陸之瑤之後,蕭寒就很少再傳出什麼花邊新聞。
這一回在蕭寒自己的店裡,還讓人偷拍了照片,這才是真正讓他窩火的。
陸之瑤進門換了拖鞋,直接往一樓的卧室去。
蕭寒住二樓,但平常他住在這裡的時候也不多,大多數時候,他住在城外的別墅。
所以,這個房子,十天半月才會回來一次。
「寶貝兒,你就不問問?」
陸之瑤的手剛搭在門把上,聽到蕭寒的話,她回過頭來,「問什麼?」
「就那大胸美女。」
陸之瑤看着蕭寒有那麼片刻,然後道:「腰挺細,胸挺大,應該隆過。隆過的,摸起來有什麼不同?」
蕭寒『呵呵』兩聲,黑了臉,然後往樓上走。
沒走幾步,他又停下來,「明天晚上陪我回老頭子那裡一趟,估計家裡要添新人了。」
陸之瑤聽着這話,想起了前些天,陪母親去醫院,看到蕭寒的父親蕭正華陪着一個年輕女人做產檢。
當時,她只看到那女人的背影,因為帶着母親,也沒能跟過去。
家裡要添新人,看樣子,蕭正華要把那女人扶正了。
蕭正華,輝豐集團的董事長,蕭寒的親爹。
蕭寒前面有一個哥哥,後面有一個妹妹。
他和妹妹是一個媽的,哥哥蕭澤是蕭正華前妻所生。
蕭正華娶過好幾個老婆,如今已快六十,仍舊沒有停下浪蕩的腳步。
平凡人的世界,是一地雞毛。
有錢人的世界,那就是一盆狗血。
第二天一早,陸之瑤天還沒亮,就出門了。
她要去接哥哥陸晨光出獄。
三川監獄大門外,陸之瑤手裡撐着一把黑傘,表情凝重。
冬雨淅淅瀝瀝地下着,撐傘的手已經凍得有些發紫,她的目光卻一直盯着監獄的小門。
旁邊停了一輛四個圈的轎車,那是陸之瑤天沒亮就開過來的,但她並沒有在車裡等着,而是一直撐着傘站在那裡。
好像只有那樣站着,心裏才能更踏實些。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陸之瑤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蕭寒。
「什麼事?」
「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給我買點早餐回來。」蕭寒的聲音裡帶着沒有睡太醒的慵懶。
「上午有事,回不去,你自己叫外賣。」
「外賣?寶貝兒,你知道的,我喜歡的那家早餐沒有外賣。所以,還是得辛苦寶貝走一趟。」
陸之瑤吐了口氣,空氣中漂浮着一層白霧。
「真有事?」蕭寒見陸之瑤沒說話,聲音也清澈了許多。
「嗯。」陸之瑤應了一聲。
「那你忍心看我餓死在家裡?就算有事,先給我送早餐過來,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嘛,寶貝兒對我最好了,對不對?」
「我在監獄外面。」陸之瑤說道。
「監獄?……WC,是今天?為了會情人,連老公的死活都不管了。」
陸之瑤嘆了口氣,「我一會兒叫人給你送早餐過去。」
「哎呀,還是寶貝兒對我最好了。行,你好好接你的情哥哥……但不要對他比我好,不然,我會吃醋的。」
對方掛斷電話之前,還帶了兩聲嬉笑。
陸之瑤搖搖頭,這個三十歲的男人突然抽的又是什麼風?
吃醋?
他們之間永遠用不上這個詞。
當初會答應做蕭寒法律上的老婆,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
人啦,沒有錢,就會被錢逼死。
他們的合同簽了五年,如果五年後,彼此都還願意續簽合同,條件可以再談。
但如果一方不願意,合同到時間就自然中止。
只是,唯一讓陸之瑤沒有想到的是陸晨光提前出獄了。
陸晨光,陸之瑤法律上的哥哥。
七年前因重傷他人,陸晨光被判了九年。
入獄之後,陸晨光表現很好,還有兩次立功表現,得以減刑出獄。
今天,她就是來接陸晨光的。
陸之瑤看了一眼手錶,剛好八點半。
時間尚早,只不過,她獨自在陰冷的雨中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幾乎是一分一秒看着時間過來的。
監獄的小門突然打開,陸之瑤趕緊抬起頭來,雙目凝視,身子微微向前傾,但並沒有上前一步。
片刻之後,小門裡出來一個男人。
七年零三個月零五天,她終於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