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琮煜起床的時候外面天空大亮,他立即意識到上學遲到了,但他率先看了眼床上,身邊空空如也,蘇慕心不在床上,邁開短小的腿,心焦萬分的走出房門。
「媽媽?」廚房裡有動靜,祁琮煜猜到是禹禮回來了,但也驚訝於禹禮回來居然沒叫他起床上學。
「起來了,去洗一下。」
禹禮沒回頭,她對祁琮煜有些內疚,那種情況下,十歲的孩子一個人在家裡,還能勇敢的報警,其實也提醒了她這個家長的不稱職,那個時候,他該有多害怕。
祁琮煜正要推開洗手間的門去洗漱,迎面碰上眼睛紅腫的蘇慕心,一張小臉煞白,一雙明眸也沒光彩,看上去整個人都沒精神,目光又落到她額頭上,那個位置正貼着一個退熱貼,她又生病了。
禹禮端着水杯過來找蘇慕心,看見兩個孩子在洗手間門口面面相覷,輕推着祁琮煜進去洗漱,順勢拉着站在里側的蘇慕心到懷裡,用嘴巴親了親蘇慕心的臉,來確認是不是還在發燒。
蘇慕心向來比較聽大人的話,乖巧的端起水杯一口氣喝光,禹禮拿着測溫計替她量了體溫。
早上五點多,禹禮從醫院回來一個多小時之後,她發現蘇慕心臉蛋莫名其妙的通紅,才知道她已經發燒了。
保姆在派出所那邊她還沒辦法抽開身去一趟,只好通過組織上跟辛楚蘇卓聯繫,看他們能不能趕回來。
又是夜色漸深的時刻,焦急的腳步聲在樓道響起,祁琮煜跑去開門,辛楚急匆匆趕進屋子,連身上的制服都沒換,甚至於身上還沾着泥土。
蘇慕心因為發燒正在床上睡着,辛楚一看到孩子就着急的直哭,平常咋咋呼呼的禹禮反倒這時安慰着焦急的她。
「乾媽,不要着急,心心只是在睡覺。」祁琮煜伸着小手拍着辛楚的後背。
「心心剛吃完退燒藥,有些嗜睡,我檢查過了,身上沒有外傷。」禹禮完全能明白為人父母的焦急。
「都怪我,保姆有問題我居然不知道。」辛楚十分自責,她要重新做規劃,很想兩全國家的責任和家庭,卻總是陷入兩難境地。
「唉,都已經發生了,自責也沒用,蘇卓去派出所了嗎?」看到辛楚回來,蘇卓必是也已經回來了。
辛楚嗯了一聲,紅着眼看着禹禮,「這一次幸好你們在,不然不知道心心被保姆虐待的事什麼時候才會被發現。」
「這個啊,還得謝那臭小子,看平常總跟心心吵架,關鍵時刻還知道保護妹妹,挺讓我意外的是他知道報警,保護了自己也真正保護了心心。」禹禮已經緩過來,這一次祁琮煜確實令她驚訝。
「阿煜呢?」辛楚現在很想抱一抱祁琮煜,大人都不在家的時候,他真的很勇敢。
「你別找他了,省的他驕傲,在書房裡寫作業呢。」
「我得看看他。」辛楚放下握着蘇慕心的手,起身就往書房走。
一推開門,一個趴在書桌前睡着的小身影令人忍俊不禁。
「小阿煜~」辛楚輕輕搖晃祁琮煜,祁琮煜以為是禹禮,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干……乾媽?」
禹禮站在門口捂了捂自己的額頭,汗顏道:「這出息……」
「乾媽想抱抱你,好嗎?」
祁琮煜點了點頭,從椅子上起身,投進辛楚的懷抱,感覺到辛楚的情緒,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蘇卓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辛楚正趴在蘇慕心的床前睡着。
蘇卓看着床上的蘇慕心,想起在派出所張麗的口供,從一年前只要他們離開蘇慕心外出的時候,蘇慕心都會受到張麗的虐待,每一次關的地方不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正好是陽台被祁琮煜聽到了。
「爸爸……」蘇慕心睜開眼的時候,正看到蘇卓眼睛被紅血絲布滿,疲憊的鬍子拉碴,整個人都沒有了軍人的英姿煥發,僅剩下頹廢疲累。
蘇慕心聲音微弱,辛楚立即坐起身子,拉着蘇慕心的小手,心疼不已。
蘇慕心並不想說話,看見蘇卓和辛楚都在還努力扯開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生病的酸軟無力,醒着沒多久喝了杯水就又睡著了,禹禮就是醫生,檢查過沒什麼大問題之後,夫妻兩人抱着蘇慕心才開始休息。
蘇慕心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還是被客廳傳來的聲音吵醒,聲音其實並不大,但是對於這個家來說,這就已經算是爭吵,從蘇慕心出生以來,在她的記憶里,辛楚和蘇卓就沒有吵過架。
「任務又下來了,現在怎麼辦?就算馬上申請複員也沒那麼快。」辛楚平日很少大聲說話,此刻的聲音里儘是氣餒。
「要不先把心心放給禹禮?」蘇卓能想到的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蘇慕心交給他們最信任的人,而這個最好的選擇就是禹禮。
辛楚本身出身顯赫,如果不是因為她離家出走參了軍,這輩子都不會認識蘇卓,和蘇卓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現如今,辛楚已經失去了娘家的依靠,早在十年前她執意嫁給蘇卓的時候,就已經和家裡一刀兩斷。
蘇卓自己本來就是孤兒,在京北福利院長大,因生活所迫,機緣巧合下當了兵。
正在辛楚糾結的時候,禹禮的聲音從玄關傳來,「就把心心交給我吧。」
知道她們有話要說,蘇卓進了房間,看見床上的蘇慕心已經醒了,伸手抱起她,大手摸着蘇慕心的小腦袋。
蘇慕心已經退燒,知道因為自己父母都在為她擔心,懂事的學着蘇卓的樣子摸了摸他後腦勺。
「爸爸,我會聽乾爸乾媽話的。」
「我知道,我們心心最乖了……」蘇卓聽着蘇慕心哄着他的話,心中一番揪疼,心疼極了自己的女兒。
「爸爸媽媽對不起你。」
「爸爸媽媽沒有對不起我。」
蘇慕心的話不像是一個九歲孩子說的話,和祁琮煜一樣,像是與生俱來的責任感,他們似乎生下來就知道,父母是守護國家山河的人,他們本該乖巧聽話,本該成為後盾,而不是成為他們保家護國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