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弘大儒始終沒有表態,在這些才子眼中就像是得到了默許一般。
他們早已經按捺不住了。
李敬這首詩,可以做的文章實在是太多了。
詩會向來是風雅之地,讚美攀比之風盛行,但李敬這首詩卻滿腔的悲壯,格調完全不相干。
就沖這一點,他們就能大做文章!
「你寫的什麼狗東西!說誰疾病纏身呢??」
「這是什麼場合?為何要提戰事?你這是故意而為之,呸!」
「粗鄙!武夫的眼中只有打打殺殺,粗鄙至極!」
「齊弘大儒,我懇求您降重罰於他!」
「……」
口誅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李敬看了看愣愣出神的齊弘大儒,看了看口吐芬芳的眾才子,輕笑道:「我也沒指望你們聽懂,畢竟你們書讀的太過死板,等哪天妖人到你們頭上撒尿了,估計你們都能笑出來。」
林楚聞言,哈哈大笑,端起酒杯遙敬了李敬一杯。
李敬是想了許久才決定用這首詩。
林楚喝酒時與李敬說道,齊弘大儒辭官歸鄉,是因為無法收復被敵國攻佔的雲州,心中積鬱已久。
與陸遊的處境何其的相似!
齊弘現在並不想聽什麼雪月風花,不想聽什麼傷冬悲秋。
他心中所想的是故土歸國,是山河統一!
儘管現在無法達成,但誰也不能動搖他的信念,為此他寧願辭官不做,也不曾改變初衷。
這是一名讀書人的執念!
那就沒有比這首詩更合適的了。
遙望許久之後,齊弘大儒收回了目光,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好詩,好詩啊……」
「老夫許久沒有如此動容了,李捕頭,當受老夫一拜。」
齊弘看着李敬深鞠一躬,眼中飽含熱淚。
在場眾人一片嘩然。
他們呆住了,愣住了,傻住了。
當世儒學大家齊弘,竟然對着一名普通的捕頭行禮!
這與禮不合啊!
而且,齊弘大儒雖然沒有明說,但現在這個動作,就是證明了剛剛他們都在無理取鬧啊……
眾任臉騷的通紅,繼而他們對於李敬的氣憤更上一層樓。
李敬撓了撓頭,有點懵了。
自己本來只是想抄一首詩引起齊弘大儒的注意,好在詩會結束後和他討教些儒家的事情。
沒想到老頭子的反應竟然如此之大!
那是不是能直接讓他把我體內的妖火除了?
林楚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了李敬的身旁,小聲提醒道:「別愣着啊,趕緊還禮。」
「小人隨意之作,齊大儒謬讚了。」
李敬這才回過神,慌忙還禮,請齊弘大儒重新入座。
齊弘微微點頭,坐在太師椅上重新打量着李敬,這下怎麼看怎麼順眼,甚至他腰間懸着的長刀,也顯的有幾分調皮可愛。
「老夫這一生儘管不算精彩,但也談得上光明磊落,唯一遺憾的就是這雲州之事,你的這首詩可是說到我心坎之中。」
「如果故土能光復,死又何妨?」
「只是可惜老夫已無力上陣殺敵,無法再看到大好的河山相逢,哎……」
言語間多有些無奈,卻又包含期盼。
齊弘大儒搖了搖頭,沉重的嘆息一聲,張口吟道。
「青山一髮愁蒙蒙,干戈況滿天南東。」
「來孫若見九州同,家祭勿忘告彼翁!」
出口成章!
誰也沒有想到,齊弘大儒竟以四句詩,回了李敬。
念完詩,齊弘大儒似是回到了年輕的樣子。
鬚髮張狂,滿目精神。
齊弘看向李敬,十分認真的說道:「李敬,老夫想要借你的詩一用,可否?」
李敬拱手,示意請便。
他也是很好奇,詩怎麼用?
「哈哈哈哈!」
只見齊弘大儒狂笑一聲,拍手而起。
旋即,一股紫色的正氣旋即爆發而出,直衝雲霄里!
「是……浩然正氣!」
「五品大儒的紫色浩然正氣!」
「齊弘大儒這是要做什麼?為何激起如此豪邁的浩然正氣……」
在場的眾位才子看着齊弘大儒身上爆發的浩然正氣,紛紛驚呼不止,很多尚未入品的才子已經在強大的威壓下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林楚眯起了眼睛,輕聲道:「李捕頭,不,李兄,你好大的面子啊!」
李敬卻是納悶,浩然正氣還有紫色的嗎?
林楚繼續說道:「齊弘大儒這是要用自己多年的修為溝通天地,將你這首詩送到了上京城國子監,你要出名了……」
李敬聞言,大吃一驚!
上京城是梁國都城,國子監是儒家的大本營,齊弘當年也是在那裡讀書,然後一步步走向人生巔峰。
「別緊張,齊弘大儒是借你的詩抒發自己心中的不郁,這是他一生的執念……儒家這群老傢伙爭了一輩子,不就是為的這個?如此暢快之事,當然要說與他們聽。」
「只是恐怕今日一過,許多人都要打聽你的名號了,如果他們知道你是個捕頭,不知道臉色得有多難看,哈哈哈哈……」
李敬聽着林楚的笑聲,心中回蕩着一個念頭。
好傢夥,原來齊弘大儒這是借自己的詩裝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