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生在大秦統一天下的年代是一件幸事,因為可以隨大秦鐵騎去踏遍六國,在華夏千年未有之變局中完成大一統的豐功偉業。
又有人說,赳赳老秦、共赴國難,這大好河山有太多英雄與美人,在歷史的長河裡風流千載,若有與之促膝長談的可能,必然此生無憾。
……
但在魂穿以後,扶蘇卻表示一切的榮耀與繁華都只是鏡花水月的泡影,渴望天下歸一後能安居樂業的大秦子民,終究是將美好的願景藏在了心中,在這人命如同草芥的時代,苟延殘喘……
有心改變一切的秦始皇長子扶蘇,在長達一年的掙扎以後,發現自己的舉動不過杯水車薪,改變不足萬一。
這該死的無力感,直到他外掛到帳的那一刻,才宣告結束。
那是公元前219年六月,一個日白風低的清晨。
興安縣城東南六里外,海陽江岸邊。
小鳥按照文人的慣例在枝頭高聲歌唱,風兒一如紙下微微吹拂,漁夫站在船上,定格在撒漁網的那個動作。
唯一顯得與周遭社會風貌、風土人情格格不入的,或者也就是扶蘇俊俏挺拔外表下那現代人的內里。
同監御史祿站在海陽江的江堤,看着士兵、民夫用鐵錐鐵鑽來鑽取石塊,以鋤鏟來開鑿渠道,扶蘇正默默出神。
秦始皇二十六年,也就是公元前221年,贏政為了開拓嶺南,全面統一。而令屠睢率兵五十萬分五路大軍南征諸越,直到現在,戰爭仍處於白熱化中。
上個月,扶蘇提出,要隨負責軍需的監御史祿一同運送糧食,負責開挖運河事宜。
見一向仁善,缺乏殺伐之氣的長子有心奔赴軍營,贏政也就樂見其成,一口答應了下來。
其實扶蘇的真實目的哪裡是做後勤工作,無非是想見證靈渠這一大運河的誕生罷了。
思索間。
忽然,心頭出現一道提示音。
【檢測到宿主正位於華夏名山大江列表中的湘江上游海陽江江堤,符合簽到環境,是否簽到?】
扶蘇愣了愣。
老天爺終於發現他這個穿越者了?
準備給他這個「漏網之魚」一點安身立命的本錢了?
好傢夥,簽到!必須簽到!
「簽到!」
【簽到成功,宿主獲得秦朝版本世界地圖一張,請查收!】
世界地圖?有意思。
也就是說我「老子」秦始皇,最終還是要從我手裡拿到世界地圖啰?
扶蘇捂了捂胸口,然後伸手進去探了探,將羊皮製成的世界地圖藏嚴實了,這才放下心來。
「殿下方才一直撫着胸膛,是否因舟車勞頓以至於水土不服?可需回馬車中歇息一二。」
監御史祿側過身來,面向扶蘇,粗糙的手指着胸口位置,夾雜着些許散亂白髮的面頰上帶着焦慮之色。
扶蘇乾笑一聲,「只是痒痒了,撓了撓,不礙事不礙事。」
祿笑了笑,「那老臣就放心了,也是,這南蠻之地,雖說魚米豐沛,江河縱橫,但各種蚊蟲毒物層出不窮,偶有騷癢也就不足為奇了。」
「祿,在這兒開鑿河堤,引流向南,最終是要達成什麼樣的目的呢?」
祿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灕江水高而湘江水低,如何使北水南調,北舟翻坡呢?這必然是一樁難事,但有志之士,事必成之。
老臣與一眾同僚翻山越嶺,勘測地形,反覆商討,最終才確定了在湘江上游的海陽河小河村一帶修建工事,造出一個分水塘。
從此處一路南下,阻礙甚少,一旦通渠,三分入灕江,七分入湘江,由北向南,於興安縣東西相連,不出六年,大渠必成!」
一講到挖渠的事,祿就心潮澎湃,滔滔不絕。
但聽他說要挖五六年,扶蘇就有些腦殼疼了。
換作藍翔的挖掘機隊來施工,估計一年都用不了吧?
沒辦法,古代就是這樣,純靠人力。
效率低也是在所難免的。
扶蘇點了點頭,「一旦此渠通之,糧草兵器源源不斷,諸越之地便是吾大秦的囊中之物了。」
祿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
兩人閑聊正酣之時。
忽聽堤岸處歌聲大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由那軍侯黑夫帶頭,傳遍整個堤岸的,正是《詩三百》(即《詩經》,當時稱詩三百。)里的《秦風·無衣》。
在歌聲中,將士們情緒高漲,動作更為矯健有力,彷彿齊聲一吼,能叫這日月輪轉。
在此情此景之中,扶蘇也同將士唱了起來。
唱罷,扶蘇嘆息一聲,「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士卒,我怎麼能夠辜負啊!」
辜負?
祿皺了皺眉,「殿下何出此言呢?」
扶蘇微笑不語。
身處這歸一不久,便將要紛亂的天下,不爭就是最大的罪過。
祿永遠也不會知道,扶蘇心裏想的是九年以後,他坐擁大軍而不知道抵抗,只知盡孝自刎的愚蠢。
正如這南下伐越滔滔大軍的洪流,永遠不會想到他們將在異鄉過完一生,難以班師回朝。
見扶蘇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祿也就訕訕笑着,沒有再問。
過了良久,等到嘹亮的歌聲褪去,隱沒在雲深不知處時。
扶蘇才開口道:「明日扶蘇便要啟程回咸陽面見父皇,這運送糧草以及開挖大渠一事,就要勞煩祿你多多費心了!」
祿疑惑不解,怎麼才來不到幾天就想着回去呢?難道是受不了這南方濕熱,生了退縮之意?
「殿下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親自向陛下稟報么?」
扶蘇的本意是要向父皇獻上秦化版世界地圖,但這件事目前來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便打了個馬虎眼含糊過去,「是啊,網友們夢想去達成的事。」
網友?
這是個人名?
祿皺起眉頭,眼中的不解變地更深了,額頭快擠出一個川字。
「網友是何人?」
扶蘇微微笑着,「一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人。」
祿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有機會老臣一定要見見他,能讓殿下如此牽腸掛肚的人,一定是個十分了不起的奇才。」
「好啊,你的願望我會轉告的,至於能不能見成,那就要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