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煎好的,要是弄潑了再重煎,小姐就得錯過喝葯的時辰了。
她從未覺得熬藥是如此艱難的事,直到來了將軍府。
院子里沒有小廚房,她就到處找大廚房,可將軍府太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太忙了人都去前院了的原因還是她運氣實在不好,她繞了半天都沒碰到人,好不容易走出來了,找到廚房了。
那兒的人居然告訴她,廚房不能熬藥,要去專門的藥房,說是藥味會串了菜味兒。
她又苦噠噠的奔藥房而去。
所以說呀,這碗葯實在是來之不易呀。
林枝從凳子上起身:「玉梓被妾身嬌慣壞了,一時忘了規矩。還請將軍恕罪。」
說罷就要往下跪,沈重攔住了她,只皺着眉頭說了一句:「你的丫鬟你自己管束便是。」
估摸着主僕二人有話要談,想來自己在此二人肯定放不開,於是沈重說道:「本將出去一趟,晚些過來。」
說完人就離開了。
林枝也拿不准他是生氣了呢?還是真如他表現的一般不在意?
沈重離開後,林枝依舊一言不發,也不喝葯。
玉梓慫里慫氣的把托盤往前推了一些。
「小姐……您生奴婢的氣就生了,可您不能不喝葯呀。」
「您不喝葯就不能吃飯,不吃飯您的肚子那得多餓呀。」
林枝還是不說話,玉梓跪行向前,一直移到林枝面前,弱小無助的拽了拽林枝的裙擺晃了晃,
「小姐……」
討好的端起葯碗,拖着哭腔:「小姐。」
林枝終究還是心軟了,只是動作還有些賭氣,難得的端起葯就一飲而盡,玉梓趕緊恢復笑臉,笑眯眯的從懷裡掏出蜜餞。
往前一舉。
林枝撿了一顆丟進嘴裏,她嘆了一口氣。
「不是本小姐要罰你,實在是你今日的舉動確實不當。」
「你須得記住,這裡是將軍府,不是太傅府,更不是灼華院。」
「在本小姐面前你如何胡鬧都行,誰叫本小姐願意慣着你呢。」
「可若有旁人,你的一言一行都該守禮。萬不可落了把柄去。」
玉梓低着頭:「小姐,奴婢錯了。」
林枝也知道她就是急,生怕自己喝葯晚了時辰,她故作惱怒,冷哼了一聲:「起吧,下次再犯就罰你一月不許跟在我身邊。」
「是,奴婢記住了,記得死死的。」
林枝頷首:「嗯,布菜。」
玉梓歡喜的蹦躂了起來,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一樣,這道菜夾些,那道菜夾些。
總之只要是小姐喜歡吃的,通通夾了個遍。
嘴裏還嘰嘰喳喳個不停。
「小姐,這個琉璃玉珠你最愛吃了。」
「還有這個魚片湯,雖然小姐不愛吃,可它很補身子的,老爺說了,讓奴婢守着小姐,不許挑食。」
林枝好笑的看着,寵溺的笑着。
晚膳就在如此愉快的氛圍下結束了。
玉梓伺候着林枝梳洗完沒多久,沈重就回來了。
像是估摸着時間一般。
他一揮手,玉梓有些不情願的退了下去。
房門吱呀的一聲,關上了。
林枝有些忐忑……儘管她知道今夜大抵不會發生什麼。
眼看着沈重一步一步的往她這邊走了過來。
她還是害怕會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所以她決定先發制人。
她倏地站起身小移兩步退到一旁,低頭道:「夫君,可要歇息了。」
沈重腳步未停,一言不發。
林枝故作淡定的撫平了被她坐皺的被子,然後再次退到一旁。
小姑娘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一番糾結後只剩下堅定,片刻,林枝抬起頭,目光卻並沒有直視沈重的眼睛,而是略低,她的言語中帶着忐忑不安:「夫君~,妾身身上帶着病氣呢,同塌而眠怕是會過了病氣。」
沈重低頭看她,小姑娘好像也很難過,滿眼無辜。
若不是那一閃而過的狡黠,沈重當真就信了她了。
沈重輕輕挑眉,看來他的小夫人不太願意同房呀。
沈重堂堂將領,強迫小姑娘這事兒可干不出來,他本來也沒打算動她。
可是……回想起剛剛掀開蓋頭時看見的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
呵……他怎麼就那麼想逗逗她呢。
於是,沈重面上也露出了一副為難的神色,不太明顯卻能清楚的讓林枝認知到。
林枝的心噔的一聲就提了起來,不會不答應吧。
「可是……」
沈重故意拖着慢慢的語調說話,還不一口氣說完,真的是吊足了林枝的胃口。
「今日是新婚夜,夫人該知道的,為夫不可能會離開這裡。」
林枝這顆心算是提着沒處落了,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沈重成功的看見小姑娘臉上的表情變成了失落。
林枝揪着衣袍,她決定再掙扎掙扎:「阿妗……睡小塌就好。」
沈重依舊很為難:「那若是旁人誤會為夫虐待髮妻可如何是好?」
林枝懵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是非要同床不可嗎?
而且……關起門的事兒,外人也會知曉嗎?
她的小手揪緊了衣角,陷入了沉默。
配上她這張委屈巴巴的小臉,沈重都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他也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好無聊,平白的逗弄人家作甚。
這要是惹哭了,哄不好就遭了。
沈重終於放過她了,如願的說出了林枝想聽的話:「夫人睡床,為夫睡塌。」
這……林枝有些詫異,這樣可以嗎?她還想勸勸他。
其實她睡塌也挺好的,她也不會告訴別人。
可沈重已經和衣躺好了。
林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算了,這是他自己要的,可不關她的事兒呀。
如此一想,林枝就喜滋滋的吹滅了燭火爬上了大床。
軟綿綿,暖呼呼的大床……她來了。
她抱着金蠶絲的被子不禁喟嘆了一聲。
她今日真的太累了。
不過須臾,便已陷入沉睡,細小的呼吸聲均勻而又平緩。
黑暗中沈重睜開了雙眼。
耳力極好的他自然是聽清了林枝的喟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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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林枝早早的醒了過來,她發誓,這真的是有史以來,沒人來叫起得最早的一次了。
可還是沒早過沈重。
她睜開眼睛往小塌一看,那裡早已空無一人,被子已經整整齊齊的疊好了。
塌上非常平整,好像從來都沒有人睡過一樣。
門口的玉梓聽到屋內傳來聲響,趕緊去端了熱水過來。
「小姐,你今日起得真早,可是換了地方,睡得不安生了?」
林枝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
林枝起身便有丫鬟去稟告將軍了,所以她剛換好衣裳,沈重就來了。
恰恰聽見了主僕兩人的對話。
玉梓:「小姐,這衣裙真好看。」
林枝笑問:「玉梓的意思是說你家小姐不好看嘍?」
「衣裙好看,當然是因為穿的人是小姐了。」玉梓嘴還挺甜。
林枝被哄的樂呵呵的,睏乏全消。
「就你貧嘴。」
「奴婢說的是實話。」
林枝偏不放過她:「哦?誰能作證?」
嬌巧的小人兒身着一襲冰藍色的衣裙,襯得那張小臉兒白得發光。
雖然沈重站的位置只看得見側臉,但這並不影響小姑娘的美麗。
況且看不全才給了人遐想的空間不是嗎?
「為夫來證明,可好?」
鬼使神差的沈重就接了下來。
突然亂入的男聲嚇壞了林枝,她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沈重。
男子背着光,如同披了一層聖潔的光輝一般。
可惜屋內的兩人都來不及欣賞,都忙着行禮。
「妾身給夫君請安。」
沈重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不太喜歡林枝嘴裏的妾身二字,許是記事起便看慣了父親母親之間隨和的相處,他總覺得林枝的自稱沒有把自己和他放在一樣的位置。
他也知道,旁的大臣家眷也是如此的,可她又不是旁的家眷,她是將軍府的少夫人。
她總一見他就行禮,也不嫌麻煩。
她是他娶的妻,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
「夫人可有小字?」
林枝歪頭疑惑的看着他,一雙桃花眸忽閃忽閃的,滿是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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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換了一個問題:「夫人在家時,親近之人如何喚你?」
林枝低頭,除了父親,太傅府里就只剩下人了,她同玉梓再親近,玉梓也只能喚她小姐。
「父親喚妾身枝兒。」
沈重想了想,覺得不太順耳,又問了一遍先前的問題:「夫人小字幾何?」